第309章 高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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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家的堂屋并不亮堂，但面积很大。 进屋就是一个大铁炉，下面烧火，上面是少方形的平面，铁炉两旁摆了两排几米的少凳，上面包裹了一层海绵垫，充当沙发。 黑黢黢的烟囱自房梁边上开的口子伸出来，火炉柴火正旺，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地显然是刚刚打扫过的，水泥地上看不到一点灰尘。 二婶的神态有些紧张，上前有些窄小地说：“坐！坐！” 易阳看了看姜黎黎，只见她神态十分自然地将视线放在二婶身上，有些腼腆地将买的几盒保健品放在少凳上，说：“实在不好意思，给您们添麻烦了！” 易阳上前介绍道：“二婶，这位就是我跟您们说过的姜老师了，以前初中的时候在就十分照顾我，现在到了高中，寄宿在她家里，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这位是姜老师的妹妹。” “阿姨好！” 二婶脸有些红，“我们家易阳真是麻烦您们了！” 姜黎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随后她拿起手边的保健品，对二婶说：“这次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品，这几盒营养品是在县城买的，您收下。” 二婶连忙摆手：“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品！这个不能要……” 易阳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两人都挺尴尬的，便起身说：“二婶，您就收下吧。” “阳阳，您……” “二叔和奶奶呢？”易阳岔开话题。 “您二叔下地快要返来了，奶奶出来转悠了，应该也快了。” 易阳趁着说话的空当，接过了姜黎黎手里的礼盒，随手放在堂屋的一个柜子上，又对易川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两个姐姐倒两杯水？” 易川点点头，来取杯子了。 二婶见状，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才对姜黎黎和王桑柠说：“您们坐……”又对易阳说：“您好好伴着姜老师，二婶来做菜，您们渐渐聊，需要什么跟二婶说。” 易阳点点头。 二婶这才转身来忙活了。 乡下的堂屋就是一个融合了厨房、客厅甚至仓库的地方，二婶做菜的地方就在堂屋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烧柴禾的灶台。 二婶过来以后，火炉旁边就只剩下易阳和易川了，姜黎黎和王桑柠都感觉自在了许多，这个空当，她也有些好奇地四下打量。 屋子的梁上挂着不少熏腊肉、香肠和叫不出名字的干菜，墙壁是用水泥抹起来的，被烟熏得有些黑，这个大概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屋子里有一台彩电，不是液晶的，哪种很厚很厚的彩电，姜黎黎只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有这种彩电，然后角落里有一台单开门的冰箱，大概是屋子里最值钱的物件了。 姜黎黎在打量屋子的时候，易阳也在偷偷地视察姜黎黎，其实这一刻他是有些担心的，害怕从姜黎黎的眼中看到某些情绪……但事实证明他有些想多了，这一刻他突然就有些轻松。 易川拿了杯子，是有把手的不锈钢铁杯，铁炉上烧的有开水，倒了，给姜黎黎和王桑柠端来，已经算是入冬，外面的天气还是挺凉的，将杯子放在铁炉上，还能保温，挺不错的。 炉子下面有一只猫，懒洋洋地蜷在火炉下面呼呼睡觉。 火炉的温度不停向四周辐射，烤得姜黎黎的脸有些热呼呼的。 二婶在灶台旁边认真地准备着午饭，一面时不时看看火炉旁边的姜黎黎和王桑柠，偶尔被注意到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就使唤小川！” 而火炉旁边，易阳打趣易川，问他女朋友的事情。 这小子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一脸得意地跟他分享经验心得，小学六年级就天天给谁人小丫头写情书，上了初中以后又如何如何俘获人家的放心，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最近的一次，我们一起来看星星，没什么话题，我就指着天上的星星问她，您知道您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她说不知道，我就说，星星在天上，您在我心里。” 易阳沉默了。 姜黎黎和王桑柠愣了愣，哈哈大笑。 有些尴尬的氛围总算是悄无声息地溶解了，姜黎黎看了一眼王桑柠，她一面笑着，一面随手抓起旁边的一把瓜子，没心没肺的嗑着，看起来是一点都不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起来。 过了一会儿，二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开场白是：“外面的车子是谁的？” 门被推开，易阳起身后，姜黎黎和王桑柠也跟着站起来了，这一幕倒是把二叔给弄得有些无措，易阳打了圆场，又是一通双向介绍，二叔表现得并没有比二婶多好，也很尴尬，只是让易阳照顾好两位客人，也说有什么需要就使唤易川，他在火炉旁边坐了一会儿，脸涨得有些红，默默起身来帮二婶做事。 原本这样的场景是挺无聊的，应该说无聊又尴尬，但好在易阳在，几个年轻人聊着天，他引导着话题，还能时不时逗一逗易川，倒也活跃。 其实有很多很多可说的地方，关于这片土地的故事。 易阳算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眼神追忆，跟姜黎黎和王桑柠分享着在这里生活的事。 他自然不算从这里少大的，对于县城的记忆远多于对这片乡下土地的记忆，但是无论如何，他的根在这里，父亲当初是从这里走出来的，父亲如何从这里走出来，又一步一步地在汉宁市打拼，为攒下了那些基业，虽然大多数都是自侯林那里了解到底，但从他口中叙述出来，就如同经历了父亲的经历一般，听得姜黎黎目光流动，思绪万千，久久不语。 但总得来说，氛围是很轻松的，易阳总是挑一些有趣的故事讲给她们听，那些相对沉重的事情，就不说了，这些故事在姜黎黎家里很少说，但到了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希望让她们见到一个真实的自己，他是在这种环境下成少的，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家人是这样一群人。 过了一会儿，奶奶也返来了。 易三从旁边的屋子拿了一张铁桌子，架在火炉上面，然后摆上菜肴，请姜黎黎和王桑柠吃。 农家菜无论用如何的修辞来夸赞，味道也就那般了，但是姜黎黎和王桑柠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王桑柠，让人呆若木鸡地添了三碗饭……甚至将电饭锅的饭给添完了，她才好像有预判一般，拍拍小肚子说饱了。 易阳在吃饭的时候，也介绍王桑柠和姜黎黎给奶奶、二叔他们认识，从初中时姜黎黎无条件地为他补习，到后来高中以后寄宿她们家，各类照顾，乡下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开，奶奶也好，二叔也好，都视易阳为最亲的亲人，这份亲情便在此刻转化为对姜黎黎的感激，不善表达，但从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小的举止上，传送给姜黎黎了。 姜黎黎感受着这一家人的暖意，心情也被烘得暖暖的。 饭吃到尾声，易阳看了看正在啃一块骨头的易川，突然说：“二叔，等小川再大一点，高一吧，我想让他到汉宁市来读书。” “嗯？怎么啦？” “学费什么的不用操心，我来启担，小川现在的成绩很好了，初中呢，靠着网班的资源，也能跟得上，但是再大一点，还是要有更好的教育才行。” 二叔和二婶两人对视一番，都有些犹豫，二叔缓缓开口：“阳阳啊，您比我们出息，您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您的道理，如果您觉得有需要……”看了一眼易川，说：“那到时候我们就让他也试试吧，但是学费什么的，我们自己想办法。” 易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离开的时候，易阳才拿出了车钥，交给二叔。 易三得知外面的车子是易阳给自己的买的，先是惊讶，紧随其后的是想也不想地拒绝，虽然他也知道易阳因为年老的原因有一点钱，但这辆车说什么都不愿意要的，还让易阳来把车子退了。易阳也早就预料到了二叔的反应，便说车子是退不了的，这辆车在汉宁市也没有办法开，如果二叔不要的话，那就只能二手贱卖了，虽然是崭新的，但价格肯定要折损两三成，还不见得有人买……总之就是耍赖吧，迫于无奈，二叔只能收下，收下后连连叹气，但他的心是暖的。 易阳他们走了以后，易三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子里，认真地研讨着汽车里的各个按钮，拨弄拨弄档杆，赵金花看到了，骂他不害臊，脸皮厚，侄子送的车子都收，羞羞羞。 易三哼了一声，说：“傻婆娘，您懂什么。” 摸着档杆，易三有些感慨，喃喃道：“年老啊，您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 还要当天返回汉宁的，便没有过多逗留。 返来的路上，又是易阳开车，姜黎黎坐在副驾驶上，王桑柠在后排睡着了。 姜黎黎笑着说：“您的亲戚人真好。” 易阳看了姜黎黎一眼，摇摇头，笑着说：“不是亲戚……” “啊？” “是家人。” 易阳有些认真地说：“他们都是我最亲的家人。” 姜黎黎有些恍然，点点头：“家人啊……” 少焉后，姜黎黎又看了易阳的侧脸一眼，低下头浅浅地笑了起来。 易阳注意到了姜黎黎的目光，问：“怎么啦？” 姜黎黎摇摇头，“没什么。” 易阳看了看姜黎黎。 只见她一脸笑意，调解了一下坐着的姿势，脑袋往玻璃上一靠，缓缓闭上了眼睛。 易阳再次将视线放在了前方的公路上，将车速又稍微降了一点，确保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车子里的乘客甩来甩来。 车窗外，阳光正暖。 …… 自姜黎黎来二叔家那回以后，时间一晃而过。 冬来春来，春来夏来。 高三了。 易阳准备再参加一次数学竞赛，这当然也是他最后一次参加数学竞赛了。 进步肯定是有点，但是幅度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大，上一次拿到省二的水平是能够看得懂题目，如今只不过是在来年的基础上，看懂题目的速度更快一些罢了，而数竞二试那些题目稀奇古怪的解法，有的人就是能想出来，想不出来就是想不出来。最多最多，就是当老师讲一遍，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然后吐槽一番，这种难度的题目，特么怎么能想到！ 但易阳现在更享受的是其中的过程。 相比于他，罗冰就顺利得多了，来年数竞冬令营，顺利入选了国集，虽然在最终的5人名单中中选了，但还是成功得到了保送清北的名额。 前一世，罗冰是留学国外了，当时易阳并不知道在本科阶段获得常青藤offer是什么概念，此时他才知道当时的罗冰的优秀远比想象中还要厉害，而这一世因为一些变量，罗冰并没有认真准备，似乎是打算就在国内了。 罗冰最终选择的是光华管理学院。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竞赛国一选手都能保送光华，至多以这几年的政策，只有数学和物理国一可以保送光华。 易阳也有幸看到了罗冰的北大预录取通知书。 只是一溜看朴实的A5纸单。 “经我校面试，现决定保送您到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进修，正式入学通知书持教育部审批后发出。希望您继续努力进修，争取在以后的进修中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 后面还有一个小括号，写着“允许保送生参加高考的省市，入学时需有高考成绩作为参考。” 易阳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打趣道：“爱情的力量真伟大，竟然让您留在国内了。” 罗冰有些奇怪地说：“说得我好像一定会来国外一样……” “啊……哈哈。不过您现在已经保送了，那么接下来的高三一整年理论上说都不用来学校了吧？您打算怎么过？” 罗冰此时也有些轻松，说：“嗯……还没有想好，不过大概还是会来学校吧。” “来学校气您的那些同学吗？” “嗯。” “啊？”易阳一愣。 “哈哈哈……”罗冰兴奋的笑起来。 “您变了……” “变了吗？” “变了，变化可大了！” …… 相比于罗冰的轻松，其他走正常途径的高三师长教师则终于迎来了最为痛苦和紧张的一年。 当然，不包括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