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六章 孤注一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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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知道澹台悬夜修为了得，这一刀却也是拼了气力。
他并不想与澹台交手，只盼这一刀逼退澹台，从而为自己争取逃离的距离。
明知对手的实力在自己之上，秦逍自然不会与他硬拼。
本以为澹台必然会闪躲，却万没想到澹台悬夜毫无遁藏的意思，反倒是探手过来，手掌迎向了刀刃。
秦逍吃了一惊。
即使是大天境，以血肉之掌迎接锋锐的大刀，那也是匪夷所思。
他心知蹊跷，便要变招，但澹台悬夜的速度极快，不等秦逍多做反应，两根手指竟是已经捏住了刀刃，这一刀硬是再也无法向下分毫。
秦逍心下骇然。
两人四目相对，秦逍见得对方的眼眸之中带着戏虐之色，随即听得一声脆响，大刀竟然从中断成了两截。
也几乎同时，澹台悬夜那只手已经向前探过来，直往秦逍的脖子抓过来。
秦逍足下一点，身体向后飘开，澹台悬夜却是如影随形，追拿过来，秦逍手中拿着半截刀，也不多想，猛地对着澹台悬夜投掷过来，就如同暗器一般，澹台悬夜见得断刀过来，挥臂打开，但也因此身形微顿，秦逍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
“秦逍，您走不了。”澹台悬夜落地之后，单手背负身后，淡淡道。
秦逍这时候候也已经看到，从珠镜殿东北角的拐角处，已经涌出来一队禁军，人数并不多，但都是端着箭弩，瞬间布阵，已经封住了自己的退路。
秦逍面对澹台悬夜，吃惊之下，反倒是面不改色，笑道：“澹台统领就如此确定我是秦逍？”
“普天之下，除了您秦爵爷，恐怕无人会如此牵挂公主的安危。”澹台悬夜淡淡笑道：“您们能从紫寰殿逃脱，倒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是我小觑了那位大宗师的实力，濒死之际，还能为您们打开一条生路，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
秦逍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既然死里逃生，您就该跑的越远越好。”澹台悬夜叹道：“秦逍，凭心而论，我不想要您的性命。我与黑羽将军莫逆之交，您与他也有渊源，您又何须卷入这趟浑水？让您远来东北，那里天高皇帝远，替大唐守着东北边境，岂不是可以建功立业？如今死在宫里，龙锐军群龙无首，很快就会成为汪兴朝的盘中之餐，这便是您想看到的结果？”
秦逍笑道：“澹台将军，恕我直言，黑羽将军精忠报国，乃是我大唐军人的典范。您祸国殃民，如今已经是大唐头号叛贼，您觉得黑羽将军泉下有知，还会认您这个朋友？”
澹台悬夜笑道：“果然是伶牙俐齿。”
“澹台悬夜，其实您还有机会幡然悔悟。”秦逍道：“东极天斋祸乱大唐，您杀死了道尊，如果立刻向圣人请罪，这倒算是一件功劳。我可以和您一起来见圣人，帮您说情，也许圣人开恩，会宽恕您的过错，您看如何？”
澹台悬夜盯着秦逍，笑道：“您帮我说情？”仰头大笑，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秦逍知道眼前这人心狠手辣，修为又是极其了得，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微侧身子，眼角余光戒备那边的禁军箭手，以防有人突施冷箭。
“秦逍，说句真心话，本将很欣赏您。”澹台悬夜静谧道：“您为人很重情义，当初西陵突变，您不远千里从西陵赶到京都，为了收复西陵替黑羽将军报仇，可谓是不畏辛劳艰难，本将看在眼中，很是钦佩。”单手背负身后，道：“在您眼中，本将如今所为，似乎是大逆不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您我本是在一条船上的人。”
秦逍一怔，皱眉道：“我不清楚！”
“您效忠圣人，甚至不顾艰辛领兵出关，冒着风险前往东北练兵，目的是为了什么？”澹台悬夜缓缓道：“归根到底，您是否是想有朝一日能够看到西陵回归大唐？如能亲手斩杀李陀，更是您梦寐以求的夙愿？”
秦逍微一沉吟，却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不必隐瞒，对于自己的目标，无论是圣人还是公主，那都是一清二楚，澹台悬夜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澹台悬夜淡然一笑，道：“西陵有变，拾城失地，朝野震惊。任何一位有作为的皇帝，都会迅速做出反应。大唐立国，威震天下，唐骑所至，四夷拜服。大唐的威严和荣耀，从来不是因为那面旗子本身的缘故，而是在唐骑之下，堆积如山的尸骸。多少大唐将士埋骨沙场，为了保家卫国，流尽一腔热血。”
秦逍有些愕然看着澹台悬夜，不管此人为人如何，澹台悬夜这番话倒并无错误。
“当初为了平定西陵，成千上万的大唐将士埋骨在那片土地。”澹台悬夜叹道：“西陵是我大唐不可分割的领土，兀陀人对西陵虎视眈眈，可是我大唐却从未放弃过西陵，为了守卫西陵，同样有无数大唐将士浴血奋战。可是西陵拾了，偌大的疆土，割据自立，甚至成为兀陀人的爪牙。”顿了顿，凝视秦逍道：“您可还记得您抵达京都之后的情形？”
秦逍点头道：“自然记得。”
“那您自然记得，西陵拾失，天下激愤，就连市井百姓都知道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之收回。”抬起手，冷笑道：“可是看看京都的官员们，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想的不是收复失地，而是唯恐启担拾失西陵的罪责，互相攻讦，西陵三郡竟然及不得他们的官袍重要。还有，咱们的圣人.....那位天子，她又做了什么？为了平息众怒，拉出一批替死鬼，杀之平激愤。可是那又能如何？杀了一群无能官员，西陵难道能收返来？”
这一瞬间，秦逍竟是与澹台悬夜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唐人勤劳淳朴，若是在一头雄狮的带领下，亦是勇武出众。”澹台悬夜淡淡道：“可是唐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善忘。很多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会义愤填膺群情激奋，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其他事情吸引，将应该牢记的事情抛之九
霄云外。西陵拾失还不到两年，您看京都现在可还有多少人在提及那片土地？”
“您该不是想说，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收复西陵？”
“不！”澹台悬夜摇摇头，缓缓道：“我要做的不只是收复西陵，而是再造大唐。帝国安逸的太久，许多人甚至忘记大唐是以武立国。京都歌舞升平，让许多人还沉浸在大唐的繁华之中。帝国正在奢靡安逸之中衰老，这头雄狮的牙齿正在渐渐消失曾经的锐利，如果继续沉醉下来，大唐帝国将不复存在。所以我必须用这种手段来唤醒大唐。”往前走出一步，看着秦逍道：“我知道您也是胸中有抱负的男儿汉，所以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携手轻造大唐的辉煌。只要您答应效忠于我，我可以让圣人颁下旨意，赐封您为东北王，甚至可以帮您铲平辽东军。”
秦逍心下骇然，见澹台悬夜眸中竟然闪着光，所说竟似乎不是虚言。
“我们可以一起平定东北，可以一同收复西陵。”澹台悬夜缓缓道：“这是大唐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没有人唤醒大唐，继续沉沦下来，大唐必将万劫不复。”
秦逍叹道：“那您可想过，您这样做，已经让大唐走在了悬崖边上。纸包不住火，您谋逆挟持天子，甚至想要乾坤专断，此等大事迟早要传出来，到了那时候，您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您自以为是在再造大唐，可恰恰是您这种行动，让大唐真正走在了悬崖边上。您说的不错，收复西陵的确是我的夙愿，但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根本不能操之过急。民间有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一个帝国如果行事操切，只会造成沉重的后果，会置无数生灵于水火之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澹台悬夜淡淡道：“要成就一番大事，总是少不了要死人的。与其坐视大唐沉沦，倒不如孤注一掷，奋力搏一把。如果达成目的，死多少人其实并不重要。后世只会记得您的丰功伟绩，而不会来牢记到底有多少人死来。”
秦逍淡淡道：“所以您的打算，是挟持圣人发号令，尔后大兴刀兵？”
“很多事情本就只能以刀剑来办理！”
“所以您只是以军人的身份来看事情。”秦逍冷冷道：“按您的打算，大兴刀兵，自然需要大批的军费，这些军费从何而来？自然是加重赋税甚至盘剥百姓。您出身军人世家，自小就在行伍之中，可曾真正知道民间疾苦？圣人登基之时，天下大乱，虽然平定了战乱，但为了防止南疆慕容，帝国在南边部署大军，此外又大兴土木，扩建宫殿，百姓的赋税大大增加。如果按照您的打算，要平定东北，收复西陵，甚至攻打南疆，如此连续发动战争，大兴刀兵，让老百姓怎么活？”
澹台悬夜冷淡道：“要复兴大唐的荣耀，总是要苦一苦老百姓的！”
秦逍哈哈笑道：“苦一苦老百姓？复兴大唐荣耀？如果老百姓都苦不堪言，这个帝国哪来的荣耀可言？澹台将军，可别真到了老百姓过不下来，调转矛头指向朝廷，那时候您才知道什么叫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