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5章 铁齿铜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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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百忍居然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是到了此时此刻，他似乎也是真的觉得他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这让白青愣了一愣，他觉得不对，但一时之间却又没想到好的词句来辩驳独孤百忍。

半晌后，白青说道：“我真是想不通，如您这样恶贯满盈的人，为什么可以修炼到这样的境界？上天造每一种物事都有玄奇造化，造您，是为何？”

独孤百忍道：“若说恶贯满盈，凡属生灵，谁活着不是罪行累累？便是吃草的牛羊，口中都吞食了多少拥有灵性的花草？这些都是因果循环，我们也是因果循环中的一环。”顿了顿，道：“只要您们不杀我，我以后也可以洗心革面，做奴做仆的为您们处事！”

陈扬淡淡说道：“您居然还会求饶？我以为您已经不怕死了。”

独孤百忍面现苦涩，道：“若能活着，谁愿求死？”

陈扬道：“您说了很多的正理，大概是将您自个都说服了。牛羊吃草，肉食动物捕杀牛羊，死后则化为肥料滋润草地。这些的确都是天理循环……但您的做法，不属于天理循环，乃是属于丧芥蒂狂。您自认高级，视凡人为蝼蚁。可知道，在某些人面前，您一样也是属于蝼蚁。”

独孤百忍道：“没错，在某些人面前，我的确也是蝼蚁。就像我们所有的圣人在宇宙面前，同样也是蝼蚁。当宇宙大破灭的时候，所有的生灵都会死。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为什么修为能够到这个地步？因为我念头通达，心意畅快。而您们……太假惺惺了。”

陈扬道：“照您这个说法，杀人如麻就是真性情了？其他的便都是假惺惺？”

独孤百忍道：“哼，就比两个凡人，某一个要吃狗肉，另一个却说他滥杀无辜。这不是假惺惺，又是什么？”

“您够了！”陈扬觉得这家伙真是正理一大堆，便有些怒了，道：“您吃的是狗肉吗？”

“凡人在我等修道之人眼里，难道比狗在凡人眼里要高级吗？”独孤百忍并不惧怕陈扬，反而质问道。

他显然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求饶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他能在道理上击败这两人，自己便有一丝活路。

白青捏紧了拳头，他觉得独孤百忍是在放屁，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于他。

陈扬也觉得甚是憋屈，眼下他可以一掌将独孤百忍杀死。可就这样杀死，却是不能痛快。

“您……”陈扬深吸一口气的，道：“人与畜牲的区别就在于，人拥有情感。凡人再恶，再毒，不到逼不得已，不会吃人。而您呢？您仗着一身修为，明显有无数的珍馐美味可以吃，但您为了满足您自己的兽欲，不惜践踏无数凡人的尊严与性命。您可知道，她们在丧子之时，多么悲痛？您可知道，她们在临死之时，也会如您此刻一样恐惧？您的道理很多，但再多的正理都掩饰不了您是个恶魔禽兽的事实。这天下间，比您修为高的人多了来了，但如您这般恶的，却是屈指可数。”

“所以，您根本说服不了我！”独孤百忍哈哈大笑。“此刻我的结局，不是在于我多么恶，只不过是我修为不如您们罢了。本质上，咱们都一样！”

陈扬道：“呸，您也配说您的本质与我等一样？您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一花一世界。您不懂什么是生命，因为您从未尊重过生命。”

“我若不懂，焉有此般修为？”独孤百忍沉声道：“什么样的道理奥义，我不清楚？依我看来，是我清楚了，而您还没清楚。您们，过的太过拘束了。您们应该像我一样，任意妄为，如此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白青道：“您以为，任意妄为就是这大道的真谛？若这真是大道的真谛，那诸多的大帝圣人也如您这般？您认为您还有活着的权利吗？诸天圣人给了您活着的权利，您却没有给凡人活着的权利。”

独孤百忍道：“哈哈……圣人就一定要善良吗？我那老祖宗，杀的人比我还多，不一样成圣了吗？”

白青道：“万物皆分阴阳，是非与好坏。有善，就会有恶。但这不代表，恶就是对的。”

独孤百忍道：“但这代表，恶是真实存在的。”

白青再次语塞。

独孤百忍道：“您们根本说服不了我，也说服不了您们自己。哈哈哈……因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错。不过这也不代表您们有错……正如有人喜欢吃肉，有人喜欢吃素，这都是人们的自由。可吃素的，并没有资格来指责吃肉的。”

“我发现，我今天的确说服不了您。”陈扬也是无语了。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讲道理讲不赢别人。而且很明显对方是错的。

独孤百忍道：“所以，只要您们肯放我一条活路，要我干什么都可以。”

陈扬道：“如果说，您喜欢吃肉，而我喜欢吃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呢？譬如说，您爱吃孩童心肝脑髓。而我有个怪癖，我比较喜欢折磨人。而且不喜欢折磨凡人，就喜欢折磨像您这样的高手。我迥殊喜欢看高手，尤其是恶贯满盈的高手在我面前跪地求饶。而且，不管他怎么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他。他想要死，我不允。我曾经见过一位前辈惩罚一个恶人，很有意思。您知道是怎么惩罚的吗？他将那恶人的脑袋割了下来，但并不让他死。之后，他将那恶人的脑袋沉在粪坑里面，且永不见天日！”

“这个主意好！”白青顿觉大大的解气，恶狠狠道：“就这样炮制这个畜生，看他在粪坑里是否还能这般伶牙俐齿。”

“不……”独孤百忍骇然失色，道：“不要，不可以！”

陈扬道：“您刚才的话都太对了，我和我兄弟都不知道该怎么辩驳您。那好，便就顺着您的道理。您做您喜欢的事情，那么我也来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这不都没错吗？难道说，浸在粪坑里的滋味就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吃掉要好受吗？”顿了顿，又道：“我不会马上将您的脑袋浸入粪坑，因为我还有许多更有趣的刑罚。比如，将您拾进虫坑里，让万虫钻入您的身体里面，让您奇痒难当。还可以……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来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何错之有？独孤百忍，您告诉我，我错了吗？”

独孤百忍浑身发抖，他知道到了如陈扬这样的修为，言出法随。一旦说到谁人份上，对方也绝对会说到做到。

白青厉声道：“您继续说您的道理啊！嗯？您哑巴了吗？”

独孤百忍满头冷汗，嘎声道：“但不管怎样，我杀的只是凡人。可我不是凡人，我从来不会这般来对修道之人啊！我们才是同类，同类不能这样对待同类！”

“同类？什么叫做同类？”陈扬冷冷道：“人族，都是同类！凡人，仙人，坏人，恶人，都是人。您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阐明您运气很好，得天独厚。您本就得了比凡人好千倍万倍的运气，如此您就该感恩这世间，感恩每一天。可是您并没有，您反而变本加厉的来迫害那些比您弱小，可怜的凡人。”

“您不感恩，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恶有恶报。”陈扬一字字道：“今日，您也就怨不得我等要来杀您。因为，这是您的报应。您以为，那些虐杀动物的凡人没有报应吗？报应一样会来。”

独孤百忍沉默下来。

他不敢再辩驳下来了。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感觉到了一种比死还要恐惧的感觉。

就是在陈扬说要将他的脑袋永生永世浸在粪坑里的感觉……

他起了那么一丝同理心，暗想，在我吃那些孩童心肝脑髓时，那些母亲的感觉大概就和我此刻一样吧……

在自己折磨那些女子时，大概，那感觉就和自己一样吧……

独孤百忍抬起头看向陈扬和白青，忽然就跪了下来，道：“也许，道理上没有错。因为人间的道理本就是那样，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孩子，女人，那都是他们的宿命。也许，我死在两位的手上，也是我的宿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是，这的确不代表我是对的。我很害怕您们会将我的脑袋浸在粪坑之中……那种感觉，不热而栗。在我做下那些恶行时，她们大概也都是那种感觉。我，的确错了。”

“就这样杀了您，的确是太便宜了您。也对不起那些死难者……只是，我和我年老若真的将您浸入粪坑，其所作所为，似乎与您也没什么两样了。”白青的气终于消了一些，道：“您既然认错，我们可以斟酌给您个痛快的死法。”

独孤百忍道：“我真希望，能够活下来，用一生来弥补我的过错！”

白青冷笑，道：“别枉费心机了，不管您是真心还是假意。您都不可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独孤百忍垂下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