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众声（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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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还想说些什么，圣·伊夫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搂住常煜的肩膀，压低声音：“常，我绝非那些愚蠢又粗暴的爱尔兰佬，他们鼓吹狗屁不通的爱国主义，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懒惰无能，但我不是。不仅是我，整个恩菲尔德，甚至是圣·弗朗西斯科都对您另眼相看。常，您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这里教导您先进的知识，给了您能实现自我的工作岗位。她像个母亲一样哺育了您。可您的同胞，您的土地，您那位真正的母亲又给了您什么呢？他们只给了您饥饿，疾病和贫穷。”
圣·伊夫话头一转：“谁人时候，您的家乡到处都在饿死人，您的父母把您卖了两斤小米，那年您才十五岁，像牲口一样被奴隶贩子赶上了船”
常煜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手术台上被活生生解剖的青蛙，圣伊夫的话正一点点肢解着他。
眼前这张斯文精致的面貌森然如鬼：“您该光荣，他们在闹饥荒的时候，选择卖掉您，而不是把您吃掉充饥。”
愤怒的常煜猛地把圣·伊夫推到了墙边，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几名警卫冲了出去，神色不善。
“……”
常煜咬紧牙关，几次要张嘴，喉咙却像粘了胶一样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常煜双眼没了聚焦，失落地放开手。
“对不起，圣·伊夫师长教师。”
圣·伊夫抻了抻自己的衣领，不自然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向来是个大度的人。”
他又冲警卫扬了扬手：“您们出来。”
警卫们面面相觑，半天才稀稀拉拉地转身离开。
“看看这个吧。”
圣·伊夫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拉开抽屉，把一大卷复杂的图纸设计拿给常煜：“巨人伊米尔的单兵图纸。”
常煜移开目光，轻轻说道：“师长教师，这不是我负责的内容。”
“没关系。”
圣·伊夫把图纸推向常煜，自顾自地说道：“恩菲尔德这款设计，原本是受邀请参加今年的世界博览会的。可到现在，它功率过大，三项球无法负荷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完美办理。”
听到“世界博览会”这个字眼，常煜眼神波动了一下。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向我推荐了您，说起来，上次三项球的事故也是您办理的。我知道，一直以来，您都是负责单兵和大型蒸汽设备的维修和维护，没什么机会接触部件设计。这部分图纸您拿返来渐渐看，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怎么样？”
常煜默然了一会儿：“我愿意试试。圣·伊夫脸上的笑容才露出一半，常煜紧跟着说道：“可我有一个条件。”
圣·伊夫收敛笑容：“您说。”
“对巨人伊米尔的设计方案，我要求署名。”
常煜的语气非常坚决：“另外，我要求作为恩菲尔德公司的代表团成员，出席这次的伦敦世界博览会，做这项改良设计的讲解员。”
圣·伊夫老大不乐意地一皱眉头。
“海上铁路频危路段的加护设计，赫拉款单兵的动力回涡装置，NO·4型无人机的汞蒸管……我从没要求过署名。”
常煜深呼一口气：“就这一次。”
好半天，圣·伊夫才捂着额头回答说：“您不能署名这项设计方案。但我可以斟酌，让您挂名参加代表团。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单是这个，就已经会让恩菲尔德要受受很大的舆论压力了。”
“……希望您能疑守自己的启诺。”
常煜一鞠躬，抱起桌上的设计图，转身离开。
办公室的木门咯吱一声合死。圣·伊夫透过走廊的玻璃，盯着常煜冷淡的五官，半天才收回目光。
他打了个响指，侧身冲身边的秘书说：“如果常真的能办理巨人伊米尔的功率问题，给他换一套大一点的房间，另外，支一千美金给他。”
“好的师长教师。”秘书点点头。
山谷间挂满浅浅的星点，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河水掺杂着乳白色的月光一起涌向岸边。
这里是个开发殆尽的金矿区，因为地势险恶，蒸汽机械很难攀爬，渐渐就被大矿场放弃掉了，只有穷人才会偶尔来碰碰运气。
再后来，这成了盗胡匪猖獗的危险地带，以及部分穷苦中国矿工的淘金场。
“嗬嗬~”
缺门牙的掉毛骡子仰天嘶吼，那声音干哑难听，它身上驮着一个全身酒气的破烂装牛仔，高高的帽檐遮住他的脸，只能听见他隐约的哼唱声。
“砰!”
一颗石子爆裂袭来，把醉汉头上的帽子轰得破碎摧毁！
那醉汉仰天就倒，他的视线颠倒，正对着河谷间挤满了血淋淋的新鲜尸体。
查小刀手里上下抛着一块碎石头，身上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还活着呢？”
骡子上的李阎一个鲤鱼打挺，冲查小刀一扬眉毛：“吃枪药了？”
查小刀把石头扔掉：“您怎么找来的？”
李阎跳下骡子：“专门打听那种能抛尸荒野，死无对证的地方就行，不费劲。”
“那几个人，有六个是盗胡匪，一个是法官的侄子。他们受新法案的启发，临时起意抢劫在这挖矿的华人矿工。并用枪射杀了他们，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之后这些人意犹未尽，乘船往上游走，然后逢到了按牵星术来淘金的我。”
“清楚了，可您坐在这儿干什么？”
李阎拉着骡子走过来。
查小刀伸了个懒腰，眼睛半闭半睁：“心里恼，找个没人地方冷静冷静。”
李阎回头看了一眼凄惨的河中尸体，突然问：“多萝西的书送到没有？”
查小刀瞥了瞥嘴：“到了，在我手里，没来得及看。”
“给我。”
“……”
查小刀从怀里掏出一本血色鱼头的封皮厚典，重重甩给了李阎。
李阎打开翻了几页，这才漫不经心地问：“弄他们？”
查小刀把头一低：“您拿主意。”
“那就弄他们。”李阎把书一收，又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可我们脱手，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