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花朝节惊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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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
大宣爱花，每年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白日里，京城万人空巷出来游园赏花，大小集市举目皆花，男女老幼插花戴花，一株上等的姚黄牡丹能卖到三千钱。
提灯郎巡夜，天自然是黑了，马广利轻叹一声道：“白日里还想着伴着娘子出来赏花，结果为王世洁那杀才在衙门耽误一天！”
李普安道：“莫再提那杀才了，夜里却瘆得慌，咱们还不如来集上看看有没有好花。”
王振南摇摇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花？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马广利笑道：“挑剩下的也好，便宜呀！”
孟世贞看了看众人：“来集市看看也无妨，我可把规矩阐清楚，不能敲骨髓，买东西得给钱！”
最大的集市在城西，叫西集，那太远，众人顺路来了趟城北的集市。
城北穷苦，但毕竟是过节，花朝节在大宣是重要节日，集市里非常热闹。
卖花的最佳时机已经过来了，眼下商贩们只想把手里的花尽快处理出来，价格的确便宜。
徐志穹看上了一株茉莉簪花，上前问价，卖花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到提灯郎，连忙说道：“这花送给灯郎老爷就是了。”
孟世贞皱眉道：“这叫什么话，谁占您这点便宜？只管说价就是！”
少年壮着胆子说道：“实不相瞒，这是上品茉莉，放在白日里，一株少说也得三百钱。”
三百文钱一株花！徐志穹咂了咂嘴唇。
李普安在旁道：“谁问您白日的价钱了，您这花不卖，也是回家等着干枯，且说眼下的价钱就是！”
少年道：“这花一时枯不了，您看认真，这是干花。”
原来这支茉莉不是鲜花，是一支加工过的干花，可成色没有丝毫减损，凑到鼻子近前，浓香醉人。
徐志穹道：“这花我买了。”
少年道：“我也是急着收摊，这支花，算您八十文吧！”
徐志穹见其他簪花也是精致，拿出钱袋道：“我买三支！”
少年想了想：“三支便算您二百文。”
徐志穹数出二百文钱，少年用三支竹筒装了花，交给了徐志穹。
花放在竹筒里，正好方便带着，大宣的商人生意做的周道。
徐志穹拿出一支送给孟世贞，当着带领的面买东西，理应给带领带一份，徐志穹自然清楚礼数。
可孟世贞连连摆手道：“志穹，您不懂这规矩，簪花可不能随便送，我若是收了，咱们兄弟可就说不清了。”
徐志穹赶紧把花拿了返来，他对孟世贞没有任何兴趣，他是真不知道这里边的规矩。
马广利在旁打趣道：“志穹啊，您为什么买了三支花？您到底有几个心上人？”
王振南道：“最美不过少年时，三个不算多。”
孟世贞挖苦一句：“再多能多得过您！”
王振南闻言道：“孟青灯，咱们可是有过约定，我呛了史川一顿，给您争了脸，您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忘了。”
孟世贞抿了抿嘴，他答应再给王振南说一房小妾。
“不急此一时，您等我消息。”
李普安看了看徐志穹：“要我说，志穹还没找到心上人，他这三枝花，是给勾栏娘子准备的，北垣瓦市的桃花棚子里，正好有三位舞娘。”
徐志穹憨憨一笑，看来李普安也是桃花棚子的常客。
孟世贞诧异看着李普安：“那破地方您也来过？”
“那地方不破，您来了就知道，志穹是个会享福的人！”
三人说说笑笑出了集市，半路上却逢到了一位熟人。
大师姐尉迟兰，脚步匆匆，正要赶往青衣阁。
徐志穹正打算明天来找她，不期在这里偶逢。
多日未见，两人有些窄小，大师姐问一声道：“这是来巡夜么？”
徐志穹点点头。
尉迟兰道：“我这厢，另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在皇城司，有些事情不能随便打听，无论武威营、青衣阁还是掌灯衙门，都有着特务机构的非凡性质。
徐志穹没多问，从怀里取出一支茉莉。
“这个，给，师姐。”
不需要多说，最简单的表达，是尉迟兰最喜欢的志穹。
几个同僚都识趣的躲在了远处。
师姐拿着茉莉花，眼眸之中有些湿润。
大宣是个文明开化的国度，不像史书中那些受昧顽固的王朝，一提男女之情就犯了诸多忌讳。
大宣没那么多忌讳，大宣没那么愚昧。
师姐很想抱抱志穹，哪怕在街边抱了也不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可想了想还是有些羞涩，红着脸不敢看徐志穹的眼睛。
尉迟兰想把簪花戴上，却想起来今天日子非凡，不能戴。
她想找一件东西给徐志穹做回礼，可眼下没有合适的东西。
两人默默在街边站了许久，尉迟兰道一声：“志穹，我要走了。”
尉迟兰把茉莉藏进了衣襟，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徐志穹带着甜蜜的笑容，目送尉迟兰的背影。
对大师姐，他有的是耐心。
同僚们凑上来打趣，马广利道：“这姑娘好，少得瓷实！”
王振南摇摇头道：“腰身纤细掌中轻，一条臂弯能抱住的才是好女子，这姑娘，太壮硕了。”
李普安点头道：“还是振南兄内行，这姑娘，是有点大了。”
众人品头论足，孟世贞却把徐志穹叫到了一边，单独说了两句话。
“我若是没看错，这姑娘是青衣阁的吧？”
徐志穹点头道：“是我在书院的同年。”
孟世贞少叹一声道：“姑娘是个好姑娘，看得出来，也对您一片真心，可兄少要劝您一句，咱们这行当，您别看平时懒散些，实则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说句不中听的话，将来有了孩子，一转眼就可能没了爹，您可别让孩子再没了娘。”
徐志穹一愣：“此话怎讲？”
孟世贞压低声音道：“那姑娘的衣服里穿着软甲，还藏着不少兵器，您看不出来，但却逃不过我的眼睛，她今晚应该是杀人来了。”
徐志穹表情非常惊讶，但内心十分静谧。
大师姐是武彻书院的杀道学子，皇城司是特务机构，杀人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可师姐毕竟只是个九品，让她单独执行刺杀任务，是不是太冒险了。
孟世贞道：“这您倒不用担心，刚入门的丫头也只能在旁看着，真操刀的都是老青衣。”
徐志穹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事？非，非得青衣阁出手？”
孟世贞一笑：“模棱两可的事。”
“这，这又怎讲？”
孟世贞侃侃道来：“皇城司里的事，有能见得光的事，有见不得光的事。能见得光的事，都让武威营干了，拿着圣旨，抄家拿人，有头有脸，有里有面，
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说这人该杀吧，没有圣旨，您要说不应杀吧，皇帝又不止一次说要杀他，这个时候就轮到青衣阁了，她们能杀。”
徐志穹一愣：“她们为什么能杀？”
孟世贞把声音压到极低：“按大宣律，青衣阁有锄奸斩佞之权，可以先斩后奏，只要她们能拿出罪证，哪怕杀人也算无罪，最重要的是皇帝可以不知情，这事可以和皇帝没关系。”
徐志穹清楚了，皇帝想杀人，又不想亲自脱手，就授意青衣阁先斩后奏，事后青衣阁背锅，但不受惩罚，皇帝也可以把自己撇的干洁净净。
“可，可武威营为什么不能先斩后奏？”
孟世贞笑了：“青衣阁上下有三百女官，斩杀乱臣贼子倒也够了，武威营有两千精兵，您让他们先斩后奏，您知道他们会斩谁？”
徐志穹清楚了，武威营战斗力太强，必须严格受到约束，所以不能有锄奸斩佞之权。
那掌灯衙门呢？
孟世贞道：“能见得光的事，交给武威营，模棱两可的事，交给青衣阁，那见不得光的事呢？”
见不得光的事，归掌灯衙门。
徐志穹问：“我们有锄奸斩佞之权吗？”
孟世贞反问：“锄什么奸？斩什么佞？”
“难道，我，我们不杀人吗？”
孟世贞笑道：“杀呀！堂堂正正的杀！”
“那，那我们不用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