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放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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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璋原本纯黑的两只眼睛,现在已经彻底恢复原本的颜色。
他心中早知道有这一天,但还是让人重新熬了药,喝下来后却发现还是没有变化。
“算了,”顾青璋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旁边,“还是先编个理由,好回京搪塞咱们陛下吧。”
瓜二看着他的神情,最终还是把劝说声咽下来。
侯爷的眼睛誉在南境的那场瘴气里,也更是他为了能保全武功所支出的相应代价。
曾经有大夫帮他看过诊,断言他晚年双眼一定会瞎,那些年钱三也找过不少大夫,但无一例外,都是这个结果。
“别那副喜笑颜开的样子,”顾青璋却对此毫不在乎,“您还窝在我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来让人给重热送药材来?”
瓜二觉得这个人简直没救了,自己的眼睛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瞎,他却还在这里惦记着给心上人送药材。
“送送送,现在就来送!”
等他骂骂咧咧地走了,顾青璋自嘲一笑,自己翻个身双手枕臂躺在床榻上,仰头看着房梁,心绪复杂难言。
*
在官府的各类药材、粮食的支持下,灾民很快被分成了两群,得鼠疫的是一批,未得鼠疫的则是另一批。
孙神医和其他大夫一个个不辞辛苦地帮着百姓诊治,等结束后天已经临近傍晚。
这段时间林重热也没闲着,而是令官兵在旁边简单建了处住所。
因为接触过病人的官兵和医者不能直接回城,所以林重热只能暂时委屈他们住在这些住所里。
“我也不返来了,”林重热静谧地告诉春日,“之前我让您带的行李都带了吧?”
春日点头:“带了的,姑娘,只是您真的不返来……?”
她摇头。
“我现在返来,万一已经感染了鼠疫,”她伸手招呼后面的官兵,让他们几个人,也帮着自己建个屋子,“传染给哥哥怎么办?”
“我若是感染也就算了,兴许还有活路,可哥哥他,一定是活不下来的。”
这也是林重热坚持不要林世镜跟着她来城外的原因,如果林世镜来城外,那就算不感染鼠疫,恐怕也要大病一场。
春日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些事有的是里头的男人们干,又何须让姑娘来做。”
林重热没说话。
这些活计的确可以推给男人们干,她一个郡主,只需要待在姑苏城内安心赏赏花、喝喝茶就行。
流血流汗是男人们的事,可一旦姑苏城破或者瘟疫彻底暴发,她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不是谁干的问题,”她艰涩地低声说,“而是我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更何况……”
以后的话她没再说,她想的是,她也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胜过那些须眉。
林重热愿意住在城外,姑苏知府却不能当真让她这么做。
“郡主可千万别委屈自己,”知府摇摇头,他指指城门,“下官让人把城内的驿站收拾了出来,您无妨住那,晚间也有守卫护着。”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如此,就多开知府大人了。”
“无妨事,无妨事。”
当天晚上,林重热就和春日两个人歇在了驿站,知府也同样在驿站休息。
里头更鼓敲过三更,林重热正睡得迷含混糊之际,突然听见外面有仆役的叫声。
“大人,不好了!他们都烧起来了!”
林重热心里一咯噔,整个人猛地清醒。
她轻轻推了旁边的春日,然后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问:“好好说话,究竟是谁烧起来了,难道是今天派来的官兵?”
一楼来转达的小仆役拎着灯笼,他仰起头看见林重热,神情焦急:“回郡主的话,倒不是官兵烧起来了,而是那些难民。”
此时知府也被惊醒,他打了个哈欠:“已经感染鼠疫的灾民,原本不就会发烧,何须这么大惊小怪。”
“哎呀大人,”仆从却摇摇头,“不是那些已经得鼠疫的,而是之前没有症状的流民,他们现在全烧起来了!”
原本放下心的林重热,现在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来城外的路上,她低声和知府说着话:“大人,这瘟疫恐怕只要是一接触,就会被感染。”
知府的神情同样很难看。
原本他的心里对这疫病不是十分重视,觉得没别人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现在一看,却觉得实在恐怖。
他们很快到达城外,现在城外初步建造的难民营里灯火通明,里面萦绕着不绝于耳的细微哀号声。
二人刚进里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药材味。
大夫们都穿戴严谨整齐的替灾民看病,官兵们也都爬起来,或多或少地帮着他们做点事。
“郡主、知府大人,”孙神医的眼眶熬得通红,“现在的情况,您们也看到了。”
林重热戴着厚厚的面罩,浑身上下也都裹得严严实实,她点头,闷声问:“神医,那些和灾民近距离接触的官兵们,他们没事吧?”
“他们没问题,”谈起这件事,孙神医的神情和缓,“郡主提出的面罩一法十分可用,我们戴着面罩,也没什么大碍。”
站在旁边的一个官兵挠挠头,问:“只是这面罩一开始戴还好,戴久了实在闷得慌。”
“闷得慌也不能摘,”孙神医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除非您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病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孙神医的脚边,跪下来不停磕头。
他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神医,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痛啊,实在是太痛了。”
林重热低下头,看着他不停地抱着头,浑身上下疯狂打着热战,脸上涕泗横流、神情癫狂。
官兵把扑过来的灾民拉走,防止他们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郡主,”孙神医欲言又止,“经过我们的诊断,加上从医书上找来的记载,眼下的确有一个办法。”
姑苏知府精神大振,连忙追问:“什么办法,只要对鼠疫有用,您尽管用。”
站在孙神医旁边的大夫却不停摇头。
他说:“大人,这法子叫放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