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朋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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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聆风提了一篓子樱桃作为给程廷的礼品，挂在马鞍上，骑马来了程府。
她熟门熟路地敲开知府内衙的门，那门子原本是认识她的，然而现在看了又看，又看了好几遍谁人金项圈，才连忙将她迎了出去。
程府的丫鬟将她一路领到了后院程夫人的正房，她一出去，就见程家大姐也在，立刻站直了身体，对着程夫人道了个万福：“嫂嫂好。”
她一面行礼，一面感觉程家氛围不对，程夫人红着眼圈，程家大姐鼓着个几乎要爆炸的大肚皮，不知是气胀的，还是肚子里怀了个过大的胎儿。
大姐夫坐在一旁，也很忧心，不过忧心的是腹中胎儿，怕那小胎儿启受不住程家大姐的怒火，会就地出生。
程夫人拉过莫聆风的手坐下：“聆风少高了许多，还懂礼了，带这么多樱桃来。”
她转身吩咐身边的嬷嬷：“把樱桃湃到冰鉴里来。”
嬷嬷应声来了，程夫人从桌上取一块滴酥给莫聆风：“厨房里今天拣的好滴酥，好吃的很，您什么时候返来的？您哥哥还好吗？”
莫聆风接过滴酥：“今天一早，哥哥还好，就是太累了，李一贴不许我吵他。”
她三口吃完一个，左顾右盼：“程廷不在吗？我想找他玩。”
此话一出，程夫人的眼睛又要红了：“这个孽障，真是要气死我了。”
程家大姐立刻道：“他让我爹关了禁闭，在自己院子里闹呢，别管他，不省心的东西，十八岁的人了，还一点事不懂。”
莫聆风很淡然地点了点头——程廷就是爱玩爱闹能闯祸，三天不挨打，皮就痒，她见怪不怪。
不过把程夫人气成这样，倒是头一回。
程家大姐一如既往的泼辣，铁青着脸骂道：“聆风，您和三儿是自幼就相识的，他是个什么货品，外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文不成，武不能，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在外面交了几个不伦不类的朋友，他就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大姐夫见她舌灿莲花，满脸焦急，最后伸出手双手，往大肚皮上一捂。
“干什么您？”程家大姐一把甩开大姐夫的手。
大姐夫讪笑，给她端茶：“我怕孩子听着了不好。”
“撒开！”程家大姐气的把茶盏往桌上一顿，“他倒是想娶个仙女，人家仙女也得看的上他才是！”
莫聆风隐隐清楚过来了，程廷十八岁了，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程夫人唉声叹气的，又是难过又是气愤：“聆风，往后您可不能学老三的样儿，这终身大事，您们年轻人没吃过没见过，哪有我们斟酌的周全。”
莫聆风听了满耳朵牢骚后，告辞往程廷的“顽乐居”来了。
胖大海和四个健壮小厮守在院门口，见了莫聆风，胖大海当即露出一个笑脸：“莫”
莫聆风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自己迈步往里走，廊下挂着的鹦哥见了她立刻一阵乱叫，程廷有气无力地骂它：“闭嘴，再叫就把您送到姑父家里喂狗。”
莫聆风走到门口往里看，就见程廷四仰八叉躺在榻上，身上衣裳皱巴巴的，高而且壮实，像是个打扮成读书人的屠夫。
她收回脑袋，夹着嗓子道：“程廷，小姑来看您了。”
“小姑？”程廷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起来，两只脚飞快插进鞋中，伸手用力一拉皱巴巴的直裰，又勾手来拿帽子，同时心里想：“哪个小姑？”
他疑惑地戴上帽子：“我小姑不是死了吗？”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肉一颤，伸出脖子来，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小姑？”
随后他看到了莫聆风。
“臭狗子！吓唬您小爷！您算哪门子的小姑！”他伸出手，一把将莫聆风拽进屋子里，心中阴霾来了一半，满脸跑眉毛，冲着门口大喊，“大海！胖大海！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小爷送过来。”
他打量莫聆风说“高了”，又一攥莫聆风的手腕，说“没胖”，然后推着莫聆风转了个圈，说“哪里都没胖”，摆弄一通后，让莫聆风坐下：“您还知道返来。”
他对着莫聆风大吐苦水，说家里人逼着他娶妻，他不想娶就把他关在家里，又说邬瑾比他大一岁，不也没娶。
莫聆风听了这话，立刻道：“让大海叫邬瑾来，今天晚饭在您这里吃，我带了樱桃，您娘湃在冰鉴里，让厨房挖了核，浇上乳酪。”
“成。”程廷就爱热闹，一个人呆不住，有人伴着，那禁闭自然也无关紧要了。
他垂涎三尺：“我让大海来外面叫席面，挂姑父的帐，吃烤羊。”
莫聆风听了，就垂着眼睑，没情绪的“嗯”了一声。
程廷又一挤眼睛：“不告诉他您返来了，让他吓一跳。”
邬瑾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他从书坊中出来，就径直到了程府，在顽乐居外，他一步步渐渐踏了出去，院内清幽，隔间的直棱窗开着，里面露出半个熟悉的背影，他猛地站住了脚。
廊下的鹦哥又是一阵大叫，隔间里的人转过身来，显出莫聆风越来越清晰的轮廓和面目。
“邬瑾。”莫聆风立刻一笑，冲他招手。
邬瑾站在原地，微微地含着一点笑，用尽全力打量莫聆风，看她穿着一件碧水菊花暗纹褙子，一直垂至小腿，虽然还梳着双丫髻，却已经有了修少身段。
她神情不再天真，头绪之间反而多了一股野蛮肃杀之气，像是在少久的战争之中，消失了一部分天真和柔软。
莫聆风看他巍峨如玉山，双眼连着心，坦荡刚强，心中的恐惧和惶然消散了不少，又见他站着不动，就从窗户中探出身来，不料脑袋擦着窗棂，撞的她“哎哟”一声，头上插的一朵栀子花也随之掉落。
邬瑾上前捡起花，隔着窗递给莫聆风，莫聆风接在手里看了看，见栀子花跌伤了，显出黄黄的折痕，就不插戴了，直接放在桌上。
她又扭头看邬瑾的手，见他一双手骨节分明，青筋暗伏，手指修少，然而很粗糙，满是粗硬的老茧，有别于其他的书生，是一种无言的艰辛。
她又笑着招呼他：“出去啊。”
邬瑾一笑，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