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八章 背负护道不语声，不知小小护我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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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 “不！我这是……怎么了？” 圣念中呼啸而过的，是模糊的光景。 山川、湖海、空间碎流，交错影逝，应接不暇。 高速穿行而来的爱百姓，在行进过程中，神情完全恍忽了。 他有三十年没离开圣山了！ 人在家中坐，可以看到五域的风光。 跟亲身来逛一下，体验一下，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爱百姓有想象过自己走上不同道路后的人生，这甚至不止一次。 “如果您没有死……” 如果她没有死，他或许会带着她，花上一辈子的时光，慢悠悠的走完五域。 从葬剑冢出发，她很喜欢仙气飘飘的剑术； 来北域的花香故里摘花，那里有开得最娇艳的紫夜沙华； 途径大沙漠，租上两头骆驼，在灼灼的烈日下包着头巾，屯屯屯喝水； 再来到罪土当侠客侠女，一起拿刀砍通缉犯，用他们的人头将三炷香的猎令颜色不停升级； 回到中域…… 旧地重游。 “‘旧地重游’会有很不一样的体验呀，为此我还准备先来好多好多地方呢，我们先来做个‘周游打算’叭！” “好。” “但是旧地重游，有时候只能看到遗址，都被他们这些人破坏了，哼哼，等我强大了……唉，大爱师兄您不觉得吗，‘旧地’就像是没人照看的孤寡老人，一不留神就……呜呼了。” “像，吗？” “肯定像啊！虽然可惜，但还是要来，还得两个人一起来，总不能因……因鲠……什么喉？” “因噎废食。” “啊，对，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即便没了，也很好看。” 即便没了，也很好看……风声呼啸间，爱百姓下意识眯了眯眼。 他找不到自己的眼睛了。 他甚至找不到能够操纵自己身体的那种感觉了。 “呼！呼！” 风声将脆如黄鹂般的声音撕碎。 爱百姓终于意识到自己精神受到指引了，明显分成了两条路，指向不同的人生道路。 是天人五衰的术吗？ 爱百姓想要伸手来抓，抓住什么。 他再次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银色盾牌抽成了烂泥。 他主动放弃抵挡。 于是，在恍忽之中，他反而成功看到了谁人青春靓丽的少女，在黑暗的山洞中跳了出来。 “锵锵~” 这个瞬间，世界灿烂了。 她明显是个活跃的性格，却总爱穿黑色的少裙，在外人面前故作深沉。 她有着一双明亮到可以照破山洞黑暗的眼睛，却总喜欢眯成一条缝，在外人面前藏着。 她不笑的时候眼睛是月牙。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月牙。 她伸出手…… 她的手很白、很小。 在十指相扣前的比量中，比出来比自己的短了一个指枢纽…… 爱百姓挣扎着想伸出手扣住。 他又又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在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发现眼睛不在，画面还在，声音还在： “大爱师兄，您真的很像一个闷葫芦耶！” “爱。” “好的爱师兄，但是您不觉‘大爱百姓’，这名字取的用意好好吗，一听就有那种悲天迷人的感觉，比‘小小’好太多了！” “悯。” 轰轰轰轰轰！ 时空碎流割断时空。 时空断刃将思绪切片。 一坨烂肉的爱百姓从碎流中破出，轰穿荒山。 他的心念却回到了泪小小俯身而来，手上举着的那张“游打算表”的画面上。 “周呢？” “悉数逛一遍，就是个‘○’，圆就是周啦，笨爱师兄！” 坐拥邪罪弓。 爱百姓甚至可以不用封圣。 二人闲游大陆的时候不会有敌手，旅行的过程中自也没需要为不可能出现的危险、隐患、不着名的漩涡而担忧。 爱百姓想抓出邪罪弓，以此来示意他已强大。 他再再再次发现，自己的身体已被碎钧盾拍成了肉泥，像是遗迹崩塌时被漩涡吞碎半身的她。 “轰轰轰轰轰！” 圣念之中，声震如雷。 黑暗画面中，同样轰鸣作响。 那满脸鲜血，紧闭双眼，小手因恐惧而颤，却依旧高举着什么想要递来的泪小小…… 她说很丑，不要看。 爱百姓就乖乖闭上了眼。 他一闭眼，脑海里却总能响起那月色下，依偎在一处畅想美好未来的声音： “到时候呢，您就拿邪罪弓。” “您可一定要拿到邪罪弓，听说这是无尚神器之首，能射遍整个五域，可厉害了。” “我呢，我就勉为其难辛苦一下，为您开眼叭。” “大道之眼，配合邪罪弓，我指哪，您射哪……嘻嘻，有点‘天作之合’的感觉了，是天作之合吧？” “是。” “那我们呢？” “……也是。” 轰！ 爱百姓砸破深山，啪叽在一处石堆上，惊飞了林间的鸟兽。 金光从远空掠来，伴随龙吟之声，化作一头蜿蜒的巨龙，直直撞来。 可只是这么一个来势骤减的功夫，爱百姓有如回光返照一般，躯体间迸射出大批的邪神之力。 他身周术种囚限的封印图纹，猛然再浮现出了里三圈、外三圈。 图纹消融的那一刻，爱百姓下身未归，上身快速凝聚出来。 他下意识第一件事是睁开双眼。 他渴望看到更多，抓住更多，挽回更多。 大道之眼再现，世间一切道法，自是无所遁形。 那金光原为金龙。 那金龙原为画龙戟。 就连那从中域尾随而来，在西域分娩而出的第二个徐小受，都藏不住。 可是…… 大道之眼看到了光明，破开了螺离错神术的控制。 黑暗里的她，却消失了。 “不――” 五域的注视下，众人为百姓大帝身受如此重伤后，还能快速凝聚出半个残躯而震撼。 可爱百姓，却如此前被受爷打爆的那些人一个样，他发出了一声很降格调的、撕心裂肺的痛呼。 “替我……” 泪小小消失了。 她的声音从来就没出现过。 甚至于在彼时最后时刻，她的声音都没能说全过。 爱百姓知道她想说什么。 在一起那么久，他怎么会读不懂她的心呢？ 他闭上眼，无声喃喃： “我有替您，在好好看世界，以及照看世界。” …… 垂死病中惊坐起！ 五域给吓到了，就连尾随而来的尽人都给吓到了。 没有人能想到，着陆东域的这一瞬间，爱百姓如弹簧一样，直接凝聚返来了半个身子。 “术种囚限二段启封？” 他像暂时隔绝了方才所受到的伤害…… 不，他该是将方才所受到的伤害，通通“囚限”进下半身里来了。 在二段启封过后，他只堪堪凝聚出上半身，那壮如牛腿般的双臂探出，交叉护在了脸前。 “轰隆！” 画龙戟跨越一域，大势丝毫未减。 只是这一撞击的刹那，方圆万里的山脉、河湖，直接给镇碎。 可爱百姓似将浑身上下悉数力量灌输在了双掌之间。 画龙戟之重，重到轰碎天地。 却只能将爱百姓的双掌推到脸上，抵在眼前，大道之眼前…… 之后，寸进不得！ “轰轰轰轰轰！” 只剩半身的百姓大帝，以后脑勺为始，层层穿碎了土层、岩层，像是给画龙戟一戟轰到了九幽地狱中来。 “起！” 尽人脚下一踩空间奥义，直接将砸到深不见底来的半个鲜血淋漓的爱百姓挪向半空。 五域画面一滞。 所有人清晰看见，爱百姓的双臂从肩胛骨处就完全断裂了。 可他的双掌交叉，抵在脸前，像是焊在了眼皮上，提前扼杀掉了画龙戟捅碎头颅的打算。 “您的脑袋，就这么金贵？” 尽人一声爆喝，怒火不由烧得更甚，“那我的呢！” 他可没忘记上一世的自己是如何惨死的。 邪罪弓折翼之箭，直接将极限巨人化的他，从头钉到胯，屈辱无比的钉死在了圣山之上！

我重生了。 这一世的我，必将上一世所受到的屈辱，尽数雪洗！ “吼――” 尽人仰头一声爆吼。 断碎的荒山之上，拔腰而起一座巍峨如山般的极限巨人。 卡着爱百姓被空间传送上空，暂还动作不了的这一节点。 巨人双手合掌，对着胸前遮眼自闭的爱狗，如拍苍蝇般全力轰出。 嘭嘭嘭！ 掌未交合，所过之处，空间处处爆鸣。 待得最终快要闭合之际，又是一个突兀到不知在哪里被倒腾出来的时机，爱百姓遮眼的双手掉落，大道之眼陡地睁开： “禁术种囚限三段启封！” 启封？ 还能启封？ 五域众人倾身而望，心神几乎都被吸出去了正面战场，完全不敢相疑这么短暂的时机里…… 百姓大帝，还能作反应？ 他的生命力，得顽强到什么程度？ 他又如何，才能屏蔽得了身上所受的痛苦？ 人都被砸成这样、戳成这样了，那下半身用烂泥来形容都不为过，他没有痛感的吗？ “受爷呢！” 风中醉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正面战场的节奏。 在出声之时，他甚至没看到极限巨人化的受爷作什么反应，所视画面中…… 只剩半身的百姓大帝，身周虽然是浮现出了里三圈、外三圈，代表术种囚限的封禁之纹。 可是！ 他突然，浮了起来。 “像是在凫水！” 风中醉隐隐感觉这句话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相似的。 他不敢相疑，只剩半身的爱百姓竟还这么喜欢凫水，架打一半，启封只启了一半…… 使出了虚空凫水之术？ “等等！” 风中醉突然瞪大眼，想起了什么。 刚好也是此时，一道姗姗来迟的声音，在五域观战者的耳畔响起： “罹国……持刃！” ――是谁人凫水灵技！ 这一瞬间，所有人梦回戌月灰宫战场，梦回未疯、无月剑仙的凫水大戏。 受爷的这门邪术，连百姓大帝也能控制，连术种囚限的启封都能打断？ “一人衍子千千万，就算了。” “难辨其术正亦邪，这会儿我完全可以给您们肯定……是邪的！” 风中醉尖叫着：“受爷就是邪！比我们南域邪修还邪！” 二觉罹国持刃一开。 爱百姓俨然再次失控。 于这瞬间，极限巨人双掌俨然合十，直接将爱百姓拍在掌心之中。 “轰！” 竖状的气波从掌心的漏洞中爆射而出，化作圈形波浪荡碎了荒山的天空。 这一巴掌拍得…… 极限巨人太大，百姓大帝太小，所有人听不到尸骸被拍碎的声音，却是各自脑补出了一句…… “啪叽！” 死掉了？ 百姓大帝，彻底给拍碎了？ “炖！” 没有任何迟疑，大受爷的小连招十分娴熟。 双掌合十完全碾碎百姓大帝的肉身之后，他像是补刀一样，一句话引爆了掌心之中的所有道法。 “轰隆！” 那一瞬爆炸的威力，甚至将极限巨人双掌炸得星散，将巨人都炸得稍稍却步。 巨人大脚，险些从无人的山脉，踩进了东域繁华的城池之中。 “草草草！” 神仙打架，凡人惊吓。 中域炼灵师第一次体验了一番彼时麒麟界、中元界炼灵师们的噩梦。 太大了！ 真的太大了！ 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脚，所造成的破坏力都是致命的，很难想象百姓大帝如何能招架得住受爷。 但是…… “真就这么没了吗？” 肉身碾碎之后，鬼门关顿从天降。 受爷明显是杀上头了，将他对付未疯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但就在传道镜切换成观战灵魂形式的时候…… 所有人吓到了！ 邪罪弓，不知何时主动出现，护在了其主人身陨后被逼出的灵魂体之前。 爱百姓的灵魂体，竟也虬壮如牛，比之肉身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短板！” 风中醉撕声的叫。 是啊，百姓大帝，怎么会有短板？ 未疯不曾精通灵魂体，他只专修他的刀道。 爱百姓若是没有修炼灵魂体，十尊座那会，连夜枭都不一定接得住吧？ 而十尊座的一个“辅修”，甚至比正常人的“主修”，还要恐怖！ “您慢了。” 邪罪弓弯成满月。 爱百姓却并未持弓。 他只是魂体落在弓体与弓弦之间，任由神器护住，主动前来保护自己，并放心大胆地回凝肉身： “神亦召鬼门关是同时，而您，是前后。” “您慢他不止一步。” 嘣嘣嘣嘣嘣―― 话音方落，邪罪弓连震九声，射出九支压缩凝练的幽态黑铁之箭。 瞄头、瞄喉、瞄心脏、瞄丹田、瞄肩膀、瞄膝盖……瞄的全是重点！ “我，慢了？” 尽人开着神敏时刻！ 他真的懵了，他知道自己并不慢。 他启继的是本尊的战斗意识，一路打来，这个节奏甚至是过快了。 他这么打异、打颜、打饶，乃至是打祟阴，都没问题。 大家都很慢。 因为再快，快不过神敏时刻。 就算祟阴都呆呆的，遵守着跟自己的三剑之约。 尽人完全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灵肉战斗形式转换的战机，没第一时间把握住…… 不！ 他已经第一时间把握住了。 他是没做到提前制造这个战机并利用它，就这么一个不算担搁的“担搁”…… 爱百姓，绝境逢生了？ 这，就是十尊座的战斗意识？ 九支灵体黑铁之箭，呼啸着迸射而来。 尽人在一瞬脑海里有过绝望，所以我既不是本尊，也不是主角，终究无法做到逆天改命吗…… 他放弃了抵抗。 他身上也没有祖源之力，可以挡住爱百姓的输出。 他只能祈祷…… “谁说我慢？”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银光坠来。 尽人的祈祷似乎起效了，他那双胞胎哥哥一般的又一个极限巨人，扛着银色大盾牌直接降在了自己身前。 “轰轰轰轰轰――” 碎钧盾斜着格挡，并不正面受力。 九支黑铁之箭擦着掠过，行进方向在碎钧盾细微的晃动之下，完全被改了。 受过一箭。 徐小受明显同碎钧盾更加契合，盾法更是无师自通。 他微侧动盾身，黑铁之箭或是弹射到天空，或是弹射向大地…… 他化身的极限巨人，更选择主动退步，以卸力的方式，哪怕被射退也要抗下这九箭。 但层层被击退之时，感知扫见爱百姓那抿笑的唇角，徐小受心头顿呼不妙。 失策了！ 不应救这废物尽人的！ 爱百姓，他完全缓过来了，他的肉身重塑了！ ‘沙……’ ‘呼……’ ‘滋……’ 意念剥夺依旧开着，却是为数不多的失效着。 真的有人，不会在心里‘对白’吗？ 他战斗时，意念都不用思考的吗？ 从东域着陆后的战斗到现在，爱百姓心头完全没有出现过有关战斗的“打算”。 他的一切动作，全都是身经百战后的肌肉反应！ 就连以幽态黑铁之箭逼退徐小受，似也是福诚意灵的随性之举。 他的意念完全是静的。 其实也不是静，而是有关战斗方面是静的。 ‘抱歉……’ ‘小小……’ ‘大道之眼……’ 这些断断续续的心声，徐小受倒是能剥夺得到，可完全不清楚什么意思。 便这时候。 便在爱百姓肉身重新凝聚完毕之时。 意念剥夺，剥来了意料之外的一道声音！ 那像是道挂在爱百姓身上的，不属于他的意念，因为是个女声。 声音沙哑疼痛，带着无助，带着颤抖，藏在肉耳永远听不见处，只能为意念剥夺所剥夺，却在倔强重复着： “替我……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