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青年与少女（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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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沂两州分界线，月华江。
漫天星群，密集而闪耀。
月光如澄莹流水般倾泻，照得江面一片华明。
江中。
一叶孤舟。
舟上立有一对年轻男女，皆着白袍，腰悬少剑。
须眉身如玉树，肤色光洁，脸庞棱角分明，少眉浓密而上扬，眼眸乌黑且深邃，面含笑意，更显其洒脱不羁。
女子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无暇，一头浓黑及腰的秀发，一张玲珑小脸宛如彷佛玉石雕成，头绪英挺，神情却甚是散淡，清热的月华照在脸上，愈显其冷若冰霜。
深夜，江面寂寥无声。
二人亦无言。
须眉率先开口打破了静谧。
“古人诗云，‘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夜晚何其漫少，有情人天涯间隔，不得相见，只好废来一整夜来思念……唉，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
顿了顿，继而话锋一转，“哪像我们，月夜御舟渡江，伴伴在彼此的左右，不离不弃，古人若是见到我们，定然羡慕得紧！”
白袍女子依旧默然无声，并未对须眉的这番感慨做出任何回应。
须眉接着说道：“无妨把那首诗改上一改，‘江上落清辉，婵娟共此时，情人近相伴，白首不星散’，怎么样？”
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子的作诗功力还是没什么少进。”
须眉随即“呵呵”一笑，颇有自知之明的嘲讽道：“唉呀，就我这破烂玩意儿还能称得上一个‘诗’字？阿菊，您未免太抬举我啦！”
名“阿菊”的女子微微一笑，并不继续言语。
“古人云，‘熟读古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唉，我这辈子读过的诗何止三百首，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儿都不会写呢？”须眉哀声叹气道，“因此可知，古人说的也不都是对的。”
阿菊淡然道：“古人还说，‘光看不练，假把式’，公子还需多多操练才是。”
须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您这话倒也有理，写诗大抵和练剑一样，哪有光用眼睛看看就成为绝世高手的道理？我终归还是练得太少……”
“公子知道就好。”阿菊肯定道。
须眉忽然笑道：“写诗要是和练剑一样容易就好了，您说呢？”
阿菊蹙起眉头，“练剑也并非什么容易的事。”
“可对我来说，真的很容易啊！”
白袍须眉的脸皮显然不薄，“从前不论爹爹怎么逼我，我都死活不肯练剑，因为我觉得不好玩嘛，不好玩，所以我不愿意练。谁想到十八岁生辰那天，爹派了‘梅兰竹菊’四名剑侍来保护我，呵，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四个小姑娘来保护？真是岂有此理！于是我开始发奋练剑，只用了不到短短两年时间，修为就从一阶筑身境练至了五阶脱俗境大圆满，差一点点可以达到六阶凝丹境了……您知道的吧，五阶以上的修为品级又被称为‘仙品’，只要我在体内练出一颗‘无上剑丹’，我就是六阶凝丹境的仙人了，也就是所谓的‘剑仙’了啊！剑仙哎，剑窟里人人都练剑，又有几人能成为剑仙？”
阿菊面色静谧如水，淡淡的说道：“公子忘记老爷的话了吗？”
须眉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没忘，不就是‘戒骄戒躁’嘛……但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啊，您看您，四岁就开始练剑，练了足足十二年，不还是只有四阶洗髓境的修为？我才练了您的零头，就马上要成为剑仙了，这就阐明啊，我当真是个天才！”
阿菊不再说话。
“我爹爹，还有我爷爷，都夸我天赋异禀，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是天下未来剑道的扛鼎之人！”
须眉快意朗声道，“我爷爷还说了，只要再过几年，我的修为和剑术便会超越爹爹，剑窟‘吟派’的下一任首领，非我莫属！”
见剑侍阿菊一直不愿说话，须眉自吹自擂实在有些无趣，“敏敏，您别不说话呀，夸夸我好吗？”
阿菊扬了一下眉头，问道：“公子，您为何突然这么叫我？”
须眉调皮一笑，“您原来不是叫王敏吗？我心血来潮，就叫了一下‘敏敏’，嘻嘻，没想到还挺好听的，比‘阿菊’好听，以后我都这么喊您了。”
阿菊语气冷冰冰地说道：“公子，我还是喜欢您喊我‘阿菊’。”
须眉摇头道：“哎，‘敏敏’好听，您多听听，渐渐也就喜欢了。”
“敏敏，等我当上了‘吟派’的首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嗔派’那群冥顽不化的家伙！”须眉极是愤然，“明显是一群剑修，不专心练
剑，花那么大的功夫来练气，您说说，这难道不是歪路左道吗？”
阿菊点了点头，“是。”
须眉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身为一名剑修，就该一门心思扑在剑术的成就上，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我大爷爷一个快八十岁的人，怎么就理解不了呢？非要和我爷爷对着干，明显都是一家人，关系却搞得那么僵，真是想不通啊……”
沉吟少焉，又道：“还有几件事情我想不通，老祖宗的剑法已然通天，何苦非要画地为牢，一闭关就是五十年？听爷爷说，老祖宗是为了打败一个人才专门来闭关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老祖宗怕成那样？”
阿菊肃声打断道：“公子，‘怕’这个字眼不甚妥当。”
“是是，我失言了，老祖宗乃是陆地尘仙，怎可能会‘怕’？”
须眉点头称是，“但我依旧想不通，老祖宗自己闭关也就罢了，为何要将白龙剑宗改名成‘白龙剑窟’？我们又没有住在山洞里，叫什么‘剑窟’，真难听……天下正邪两大剑派，白龙剑窟和剑神宗，光听名字，您觉得哪个门派是正，哪个门派是邪？我们堂堂一个侠义道的门派，名字居然还不如一个魔派好听，这叫什么事嘛！”
阿菊低声道了句：“公子，一个门派的正邪与名字没什么大关系的。”
“哎，敏敏，此言差矣！”
须眉连连摇手道，“名字可是很重要的，例如说我叫龙彦，这名字还行吧，但如果我改名叫龙阿猫，或者龙阿狗，这种名字一听就是个纯纯的乡巴佬嘛，哪里还有半点高手的气质？和敌人狭路邂逅，互报姓名的时候，我若说我叫作阿猫阿狗，估计都还没开打，就得被人先笑话死了！”
见阿菊不再辩驳，龙彦继续口无遮拦：“所以说啊，老祖宗多半是有点儿老糊涂了，才会把好端端的剑宗二字改成‘剑窟’的。”
阿菊促狭道：“公子，这些话无妨当着老祖宗的面来说。”
龙彦白了她一眼，“老祖宗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我有几条命，敢当着他的面来说？”
阿菊只浅浅一笑，脸色复归清冷。
龙彦轻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改回了‘白龙剑宗’，又如何？人家剑神宗怎么说也有个‘神’字，到底是在名字上压了我们一头……”
阿菊正色道：“我们凭剑术反压过来不就好了？”
“但终归是不好听啊，天下第二剑宗的名字比天下第一剑宗的名字还要好听，想想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