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鸦与雪刃 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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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被反转的场面地步,伤上加伤的尼寇莱脸色难看。
他试图拔出钉穿左臂和左肩的弩箭,但右侧的箭伤影响了他的右手,只能在一次次的发力和闷哼中失败。
尼寇莱只得轻轻叹息,在呻吟中结束自己第六次拔出弩箭的努力。
“您是怎么射中我的?”
陨星者不甘地望着那把毫不起眼的黑色臂弩,又愤怒地看看把自己钉死在岩壁上的弩箭。
“那把武装,它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同样朝不虑夕的受蒂则虚弱地躺倒在地上,这个烧伤严重的男人艰难地伸手扶住岩石,试图坐起来,默默恢复体力。
只听亡号鸦不屑地轻哼一声:
“我没需要告诉您。”
尼寇莱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轻轻咬牙。
“那就来吧,”陨星者剧痛之下大汗淋漓,但他仍然哆嗦着嘴唇,从牙间挤出几个词:
“扭断我的脖子,做个了却。”
亡号鸦紧紧地盯着他这副凄惨的样子,半晌之后,突然咧嘴一笑。
“我不会再冒险接近您了,刺头,”受蒂忍着痛,用力撕扯下一块完整的衣物,轻轻擦拭着自己的伤口,缓慢包扎的手法跟尼寇莱如出一辙:
“我们现在状况都很糟……”
受蒂艰难地抬起头,戮力笑道:“要是再度短兵相接,天知道您还准备了什么反败为胜的惊喜给我。”
尼寇莱眯起了眼睛。
“您怕我。”陨星者冷冷道。
亡号鸦摇摇头,用牙齿撕扯开布条,在一阵龇牙咧嘴的剧痛中包扎好不容乐观的右臂:“恰恰相反,我已经控制了场面地步。”
“只要等我缓过来,保持这个距离,重新上弦,装上几发弩箭,”受蒂喘息着,颤抖的手指隔空指了指远处的时光弩,又指指对手,眼神锐利:
“剩下是就是固定打靶了。”
尼寇莱面色一沉。
陨星者的右手无力地紧握着肩膀前的箭杆,试图掰断它。但弩箭比一般的少箭要坚硬得多,没有旭日军刀那样的利器,加上受伤虚弱的右手,他的努力效果有限,只能在一次次痛苦的尝试中倒抽凉气。
受蒂见状大笑起来。
他浑身颤抖,冒着汗撕下胸前血肉黏连的衣物,试图撑地起立,却最终不支倒地。
“哈哈哈,”狼狈摔倒的受蒂毫不在意地大笑着:“所以这变成了‘撑到最后’的游戏,是么。”
荒石地上,两败俱伤的男人盯着彼此,视线在空中擦过火花。
亡号鸦翻过身,严重的烧伤让他一阵痛哼:“记得我们欢迎新人的‘碰头礼’吗,冰山谁人混蛋,第一个晚上就把我们剥光了扔到大雪里,告诉我们跑到终点就有热水,于是一大帮光屁股汉子,瑟瑟发抖夺命狂奔……”
尼寇莱紧紧皱眉。
受蒂狠狠呸了一口:“快冻僵的我们怎么也跑不到终点,直到不支倒下——事后我们才发现根本没有终点,所谓的碰头礼,白刃卫队的传统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极限。”
他的眼神凝结在半空,仿佛自言自语:“谎言总是最有用的鞭子。”
尼寇莱面色僵硬地摇摇头。
“您不配提起卫队,”他体内仅存的终结之力涌向伤处,竭力缓解肩膀的剧痛,“刃誓的背叛者。”
亡号鸦微微一僵,呼吸略沉。
“刃誓……背叛……”那一瞬间,受蒂的表情有些恍忽。
但少焉之后,男人随即浮起笑脸耸了耸肩,在烧伤的后遗症中忍痛嘶声:“随您怎么说吧,反正……”
亡号鸦的表情变得肃然,目光清冷:
“这就是您的遗言了。”
“陨星者。”
出乎他的意料,尼寇莱笑了。
他背靠着岩壁,望着受蒂的眼神无比复杂。
“如果您所说的有一半是真的,大嘴……那至多,至多最初的您还不是秘科的人。”
尼寇莱眯起眼睛:“是什么让您变节了,或者,秘科抓住了您什么把柄?”
受蒂先是一怔,旋即噗嗤失笑:“天啊,您说话真是越来越像卡斯兰了。”
尼寇莱没有理会他转移话题的言语。
“白刃卫队的生涯,带给您的也许是折磨,但投向秘科那帮黑夜里的蛆虫也不会有什么进步,您不会真认为他们是您的救星,能拯救您脱困吧?”
受蒂的笑容消失了。
“那是更糟的一步,”陨星者看了看远处的旭日军刀和时光之弩:“走出一个深渊,却投向另一个深渊——您肯定有别的理由。”
受蒂沉默了几秒,拉出一个痛并快乐着的笑容。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
亡号鸦冷哼道:“也许我天生就是背叛者,没心没肺,情感欠奉,良心匮乏,所以卡斯兰才选中了我来做那把肮脏的刀。”
但尼寇莱依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说下来:“那是您第一次背叛,对么?那次刺杀。”
受蒂眉心一动。
只见陨星者仿佛回忆过往的老人一样,淡淡地道:“苏里尔王子死后,您想方设法地离开了龙霄城,离开先王的跟前,因为您也在害怕,害怕他发现真相。”
“而唆使您背叛的理由,也许就在十八年前的那次刺杀里。”
尼寇莱定定地盯着受蒂。
亡号鸦则神情凝重地回望他。
“妈的,您不但变强了,”受蒂喃喃道:“也更加多疑了。”
尼寇莱瞥了一眼昏迷中轻声呻吟的王子。
“如果您日夜不息地跟一个狡猾阴险、心机深沉,天天想着算计您,而您还不能动他一根手指的星辰王子对峙了整整六年,”陨星者冷冷地道:
“您也会变得跟我一样的。”
受蒂摇头失笑。
“这些都不重要了,”亡号鸦再次试着挣扎起身,他的脸上回复了狠色:“只要等我……”
就在此时,尼寇莱轻声开口,吐出了另一个名字:
“阿黛尔。”
谁人瞬间,正在努力起身的受蒂,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好半晌,历来表情轻松的亡号鸦才堪堪坐倒。
就像失来重心的棋子。
看着异常失态的受蒂,尼寇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您还没忘记她,对么?”
亡号鸦的脖颈像老旧锈蚀的钟表一样,一下一下地,艰难地转向尼寇莱,表情僵硬:“什么?”
太阳再次下落一个角度,他们的影子渐渐东斜。
陨星者像是备受打击的老人一样,脸色晦暗,语气失落:“您之所以损人害己地投向星辰,投向秘科,您之所以一定要苏里尔王子死的原因——我只能想到这个了。”
受蒂震惊地看着老上司:“您,您……”
“您当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没人知道,”尼寇莱神色不明地轻笑一声,话里却充满了疲惫:“但您看阿黛尔夫人的眼神,还有您那不正常的执勤次数和地点……”
“不,不,”受蒂的呼吸急促起来,望着尼寇莱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疑的情感:“您知道?”
“所以您老早就看出来了?”
“狗娘养的,”尼寇莱只是冷眼看着他,肯定道:“所以,您的背叛,的确跟谁人女人有关系。”
“对么?”
亡号鸦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陨星者则像审问官一样盯着他,目如刀剑。